健康夜话 | 老年人的爱,该如何安放
迷茫的他
这天早晨,天灰蒙蒙的,一如老张当时的心情。老张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检查报告单,他的眉头微微皱起,似乎这张报告单宣告了他之后的命运。
我轻轻扶他坐下,或许我的动作给了他力量,他的眼神不再躲闪,还把手中那张不太平整的报告单缓缓递给了我。我接过来,看了一眼,说:“嗯,确诊感染了。别着急,老张。这是和高血压一样的慢性疾病,只要按时服药,你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。”
听到我的话,老张一惊,似乎有点儿不太相信。他说:“真的吗?您的意思是我还能活下去?这可是艾滋病啊!我都60多岁了,怎么老了老了,还得这种病。”说着,老张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。
“请相信我,我跟您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。”我说,“您先平复一下心情,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,我愿意做您的倾听者。”
孤独的他
老张慢慢抬起头,和我的目光交汇。然后,他讲起了自己的过往。
老张的爱人去世早,夫妻俩只有一个儿子。儿子长大后,一个月也难得回家看望老张一次,有时还会因为观点不同跟他争吵一番。老张心里苦闷,心理和生理上的需要都得不到满足。空虚寂寞之余,他开始尝试通过手机交友,和陌生人聊天。
聊过几次后,老张感觉轻松多了。老张的网友多是女性,渐渐熟络之后,便相约线下见面。如同很多网上交友的故事一样,老张跟兴趣相投者有了一些亲密接触。老张说,这样的女性网友他接触过三个。
无知的他
我直接问老张,跟网友发生性行为时,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。老张疑惑地回答:“我们都是老年人了,又不用担心怀孕……”我摇了摇头,问他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艾滋病。他说只是听说过,但不了解具体怎么回事。
在老张看来,艾滋病是年轻人才会得的“时髦病”,离老年人很遥远。更重要的是,在老张的观念里,患艾滋病的人都是一些不正经的人,他自己认认真真生活了大半辈子,最后居然成了一个“老不正经”。感染艾滋病的事实让老张无法接受,他觉得自己晚节不保,没脸面对家人和朋友,还担心会传染给身边的人。
说这些话的时候,老张显得心灰意冷,连治疗都想放弃。他认为治疗还要花钱,不如自生自灭算了,反正自己也“做错了事”。
需要支持的他
这是很多刚知道自己罹患艾滋病的患者常有的心理。很多艾滋病患者的关注点不是如何治疗、控制和预防,而是被道德绑架,自己给自己“上刑”。
我试着把老张的注意力引到疾病上来。我告诉他,艾滋病是一种因感染人类免疫缺陷病毒引起的慢性传染病。这种病毒会破坏人体免疫系统,导致患者缺乏对各种病原体的抵抗力,引发更多的感染甚至肿瘤。所以,患者一定要重视疾病,并积极配合医生治疗。“您这个年龄段的患者也不少。国内外的研究报告发现,老年人感染艾滋病的病例有逐年增加的趋势。这说明,老年人对这种疾病了解很少,没有做好预防措施。”
听到这里,老张眼睛一亮,看向我。我接着介绍道,艾滋病主要经过血液、性接触和母婴传播,日常生活中的握手、拥抱、共餐,以及接触感染者的汗液、泪液、尿液等,都不会被传染,而发生性行为时戴安全套,可以降低传播风险。艾滋病不是绝症,而是一种可防可控的慢性疾病,只要把病毒控制在不损害自身免疫系统的程度,患者的寿命就接近于正常人。老张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。他决定积极治疗,但他担心儿子知道他的病情后会嫌弃他,他希望能得到儿子的谅解和支持。
获得爱的他
我拍了拍老张的肩膀,建议他带儿子来医院,我可以帮助他们沟通。
两天后,老张带着儿子来到了医院。我对小伙子说:“你父亲得了一种慢性疾病,需要终身服药。只要积极治疗,就不会影响寿命。”老张随即将那份检查报告单递给了儿子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小伙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老张哽咽地说 :“儿子,我让你丢脸了,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!”
我把小伙子叫到了一边,劝他说:“老年人需要关心,你母亲很早就离开了,剩下父亲一个人,他内心很孤独。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忙,这点大家都理解,但父母在我们身边又能有多少年呢?他现在病了,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……”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,小伙子潸然泪下。“爸,是我错了!我给您的关心太少。您别怕,我们好好治疗。”父子俩抱头痛哭。
有了家人的支持,老张当天就开始了抗病毒治疗。我再三叮嘱他要按时服药,定期随访。老张的儿子表示,要把父亲接到身边来照顾。直到这一刻,我才在老张脸上见到笑容。
关爱更多的他
在现实生活中,和老张情况相似的老年人并不少。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病,不了解怎么预防,也不明白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后果。
性的需求与灵魂的孤独交织在一起,是这些老年人难以启齿的窘况。社会默认老年人不需要性,但实际情况是,欲望并没有因为性器官的老去而萎缩。这样的认知错位,成了艾滋病滋生的“温床”。
老年人感染艾滋病后,面临的压力不仅来自家人和朋友,还来自整个社会。我们要正视老年人被忽视的需求,加强对老年人防治艾滋病的健康教育,帮助他们了解安全性行为的含义及暴露后的应对方法。希望老年人都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和支持,过上更有质量、更有尊严的晚年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