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“以伊冲突”品叶橘泉先生的“用药如用兵论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陈四清

  （江苏省中医院感染科主任中医师 江苏南京 210029）

 

     2025年6月13日当地时间凌晨起，以色列对伊朗境内的核设施和军事目标实施“先发制人打击”，伊朗随后对以色列城市发动了大规模报复性袭击......虽然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宣布，伊朗与以色列冲突停火于北京时间 6 月 24 日正午后正式生效，但在停火协议生效后，双方各自宣告取得胜利并继续强硬表态，是否正式停火或是否会重新开火，一切仍未为可知。

     中国人素谙“田忌赛马”“苦肉计”“美人计”“空城计”“暗渡陈仓”等以弱制强之“上兵伐谋”之道，因此以伊战争开始后，不少中国自媒体人在网上给伊朗出谋划策，至于是否被采用、效果又如何也不得而知。

其实，战争就会有流血牺牲，因此讲究中庸、热爱和平的中国人自古不喜欢战争，但有时战争又不可避免，因此就有了《孙子兵法》等这方面的著作流传于世。聪明的中国人，不但传承古人用兵之道，还将兵法引用到为中医诊治疾病所用，因此就有了各家《用药如用兵》之论。

      “用药如用兵”这一说法通过将用药类比为用兵，强调了在治疗疾病时，医生应像将领指挥军队一样，根据病情的变化和药物的特性，灵活运用药物，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。据考证，南朝齐代名医禇澄在《禇氏遗书》中言“用药如用兵，用医如用将。”可能是最早提出此观点的人。宋代文天祥在《彭通伯卫和堂》中写道 “理身如理国，用药如用兵”，清代明医徐大椿在《医学源流论》中专门撰写了《用药如用兵论》文章，详细地将用药与用兵进行对比，阐述了其中的深刻道理。

 

      叶橘泉（1896～1989）是江苏省中医院首任院长，著名中医临床家、教育家、中药学家、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（院士）。近来笔者有幸读到其一本书中的“用药如用兵论”，感其学术研究之精深，现摘录部分如下，以与诸君共悟：

《用药如用兵论》

      圣人云，良药苦口，又云，隹兵不祥。故欲治其国，务修内政。适有敌患，不得已而用兵，所以除其暴而安其良。欲保其身，首重卫生，适有疾病，不得已而用药，所以救其弊而补其偏。兵利器也，药毒物也，在善用者，一则可收卫国安民之功，一则可获却病保生之效。不善用者，一则足以祸国而殃民，一则适以助病而戕生。故用药之道一如将兵。将兵固难，而用药岂易言哉。

      以药物各具温良攻补之性，所以利其以调人身从“以伊冲突”品叶橘泉先生的“用药如用兵论”偏盛之病。如邪盛于外者，汗而解之;热结于里者，攻而荡之。寒则温之，热则凉之。邪实伤正者，只攻其邪即所以安其正；正虚邪侮者，专补其正而自能抗其邪。病自外之内者，先治其外，而后调其内；自内之外者先调其内，而后治其外。有上盛下取之法，有热因寒用之方。有通因通用，塞因塞用，犹用兵之虚其虚，实其实，骄以之，疑以诱之，急来缓受，逆来顺受，审机度势，出奇制胜。仲师承气等法，何殊斩关之将。麻桂等汤，不啻撤藩之兵。四逆白虎，所以除寒热之暴。人参复脉，原是安既伤之良。白虎加人参，妙在剿而后抚;柴胡加大黄，功在抚而后剿;白通加尿胆汁，治阴盛格阳，何啻诱而图之，所谓兵不厌诈也。葛根芩连汤方，治二阳并病，犹如两路包围，宁非会师克敌乎。虫抵挡，逐干血，可以直捣巢穴。侯氏黑散治风疾，确是痛饮黄龙，实邪宜正治，应出堂堂之师。虚邪宜从治，不嫌奇谲之兵。近世注射之法，宛比剑关固拒；邓将军偷渡阴平，汉军背水之阵，犹如剖腹湔肠，置之死地而获生。

君、臣、佐、使，药之用也。或全军以赴之，或独长以任之，或刚柔相济，或寒热相须，或攻补相用，或阴阳结合。故医者处方，须审夫病机形势，轻重缓急，然后施用。所谓知已知彼，百战百胜也。不然非仅无效、反以增病。致病者不死于病，而死于药，何异现时之军阀拥兵图强，而民不获安，反致满目疮痍，国几不国。吾侪业医者，安可不深思而谨用之哉者。

.......

（叶橘泉，原文刊于1928 年第5卷第5期第1-3的《广济医刊》）

 

      相传叶橘泉年轻时曾见一妇女因与婆婆争吵而投河，被救起后，仍然大哭大闹，忽然昏厥，身僵如尸。请叶桔泉诊治时，已有七八个小时，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，这种情况已来不及用中药救治。叶桔泉忽然想起医书中曾有针刺救逆的记载，心头一亮，于是取过一围观妇女手中扎鞋底的针，向患者脚底“涌泉穴”猛烈刺去，患者即哭叫而醒，众人异口同声赞叹：“神医！”。如从兵法分析，中医头病治脚，似与“围魏救赵”相似。

     叶橘泉在1958年的《中医杂志》上介绍过一个胎盘残留病案，一经产妇，40岁，第四胎，在妊娠3个月后，因持重物而流产。流产后约五十日，流血涓涓不绝，自觉小腹攻痛，某产科医检查，断为胎盘残留，劝其住医院刮子宫。患者限于经济，改就中医治疗，邀约往诊。视病人面色苍白，精力萎顿，脉象沉细，舌苔白腻，小腹时觉攻痛，腹肌里急，按之有触痛而拒按，大便干结。病属阳明里实瘀血证，由于失血过多而现贫血衰弱，处方以桃核承气汤(大黄一钱五分、玄明粉三钱)加当归、川芎、丹皮，一则效，两剂流血全止，精神转好，小腹尚感不适。复诊原方去硝、黄，加当归、芍药、黄芪，嘱服两剂。第四日忽于小便时排出一物于搪瓷痰孟内，长约二寸，宽寸余，边缘不整齐菲薄而似蛋膜状一片，此残留的胎盘，居然得以剥离而自下。

     叶橘泉对这个医案自评说，古人对产后恶露不尽的治疗，主在去瘀，“瘀血不去，则恶露不止”。盖流产后，胎盘残留于宫壁，一日不剥离，子宫收缩一日不停止，流血亦一日不止。因此如果从兵法分析，这是不是毛泽东所教导的“宜将胜勇追穷寇，不可沽名学霸王”兵法策略呢？

     “中医药是古代科普的瑰宝，也是打开中药文明宝库的一把钥匙。”中医药的发展过程中，借鉴兵法之道发展自己。如今，中医药已经完善成熟，反过来是不是又可为军事家所学习、借鉴呢，是不是可以作为兵法研究的一把钥匙呢？

     品读之余，随想随发，欢迎爱好中医、爱好伐谋的你一起讨论，提出你的真知灼见！

（2025年6月25日星期三，于南京清医堂）

 责任编辑：秋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