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编寄语:生-活,生存减负与生命增重
黎明初起,窗外微光若隐若现,许多人便已揉醒眼睛,携着倦容奔赴各自岗位。工作对于芸芸众生,恰如古语所谓“开门七件事”,维系着柴米油盐之“生”,构筑起我们立足尘世最低最不可少的基石。然而,若工作仅囿于为糊口度日,人岂不沦为“役于物”的苦役?正如雨果所叹:“生活,就是理解。”工作之重更在于为“活”注入意义与尊严——使生命在生存之上开出花朵,在尘世中留下独特而庄严的印记。

生命之树必须扎根于生存的土壤,工作为生存之基本职责确凿无疑。当饥寒交迫之际,工作就是那能换取温饱的实在货币;当生计窘迫之时,工作便如同系在悬崖边的绳索,维系着不致坠落的生命。无工作则无生计之保障,恰如古语所警示: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。生存的刚需,如无声号角催促我们日日奔波,支撑起整个家庭与自我延续下去的骨架。这层意义,是千万人晨起暮归的朴素理由,也是人间烟火气最底层的燃料,燃亮无数个平凡屋檐下的生活灯火。

然而,当工作纯粹被生存的绳索死死捆缚,便成了无尽劳役的单调循环,生命的光彩随之黯淡。如马克思所揭示,当工作仅被视为谋生手段,人便沉入“异化”的深水——劳动产品、劳动过程乃至人之为人的本质,皆成异己之物。此时,工作如无休止的磨盘,碾压着人的精神血肉,使其沦为“役于物”的奴隶。若工作仅是“役于物”,那便如永无休止的苦役,我们被裹挟在巨大的生存磨盘中,如一颗被榨干水分的豆子,磨掉了神采,磨尽了灵魂的汁液。一旦生存的压迫让人无法喘息,工作便成了牢狱,其中生命在暗无天日中枯萎,尊严亦如蒙尘的明珠,光彩尽失。

真正丰盈的生命,总要在生存之上开凿出意义涌泉,让工作成为生命尊严的祭坛。人固非只靠面包活着,工作本身亦可成为生命价值喷涌的泉眼。这种创造性的工作,使人由“役于物”的奴役状态,升华为“物役于我”的自主境界。我曾在医院偶遇一位年长护士,她为病人扎针时动作麻利精准,却总不忘轻柔一句:“不怕,很快就好。”她双手是技术,话语是暖流,那平静的安慰中仿佛有光,让冰冷的医疗操作瞬间注入了人性温度。她的工作,绝不仅是生存的筹码,更是在生命脆弱处播撒尊严的种籽。
恰如那位护士,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台,亦可是生命祭坛。既为生存之基,更为生活之光——那光芒中,有尊严的庄严,有意义的重量。

“生”之基石与“活”之意义,恰如生命之鸟双翼:生存之翼托举躯体免于坠亡,意义之翼则鼓动灵魂飞向辽阔。当工作不再仅仅是“役于物”的苦役,而能成为“物役于我”的创造,它便如一座神圣桥梁,将我们从生存的河岸渡至生命的高岸。于那高岸上,我们劳动,我们创造,我们以双手不仅换取食物,更以尊严和意义刻下属于人的不朽印记。

因此,工作台上所铺展的,是生存的营盘,更是生命的祭坛——在每一滴汗水中,皆祭奠着人之为人的全部庄严。
责任编辑:秋实